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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緋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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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緋衣

"我萬仙宗受劍尊庇佑才得以在這修真界中占得一萬天地。"他興奮地說著,眼中流露出自豪與尊敬,"哇~"我百無聊賴地應和著他,我不懂為何他的眼中躍動著光,也對他所說的劍尊沒有一點興趣。"那位劍尊大人是位什麽樣的人呢?""讓我想想……"他擺出沈思的樣子,目光卻忽地定在了別處。緊接著,他朝我的不遠處行了一個標準的禮,"弟子見過劍尊!"我望去,只見一雙藍寶石般的眸子古井無波,一頭銀發被隨意束成馬尾,卻也讓人感受不到親和。

"劍尊竟然這般英俊嗎?"我心想,呆楞楞地行了個禮,他也不在意,隨意點了點頭便禦劍離開了。身邊的人又開始喋喋不休,我聽不進去,腦中描繪了一遍劍尊的模樣,"真好看啊。"我如是想。

後來元陽得手後,我便換了一個目標,也逐漸忘記了那日的驚鴻一瞥,我沒想到會再遇見他,正如我沒想到昨日的枕邊人會將我拋棄在魔獸前一樣。合歡宗最不擅長搏鬥,靈力耗盡之後,我絕望地想:"如果世上真有英雄救美,那我便以性命為誓,做那以身相許的美人。"

下一秒,血肉爆裂,溫熱的血澆了我滿頭滿臉,淚眼朦朧中,他逆光而來,銀發被風卷起,帶著肅殺之意,那雙藍色的眼睛沒在我身上多停留,只是確認了我還活著便離去了。就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夢,夢中有劍砍破了絕望。真是無情呢,我笑了笑,屬於心臟的位置劇烈地跳動著。

不知從何處聽過一句話,人在恐懼時的心跳與心動的頻率是相同的。"……我分不清對於這位劍尊,我是感激多一些還是愛慕多一些。"朋友饒有興味地看著我亮晶晶的眼睛,然後半開玩笑半提醒般地說:"人家劍尊日理萬機,你一個小弱雞,隨手救了便是,哪還會記得你,你也別太上趕著了。"我一楞,隨後笑了:"不管怎樣,這恩總歸是要報的。"同時我的心中也隱隱叫囂著,我一定要叫他記得我。

於是我天天與他創造偶遇,即使極少有機會與他碰上;月月送他些密(別)境(人)尋(送)的高級材料,即使他堂堂劍尊根本不缺這點東西;年年為他過生辰,即使我知道修道之人很少在意這種東西。我用自己力所能及所能做到的事,一點一點地接近了他。其實我知道,我大可以舍身救他一次,他們劍修不解風情,卻很講恩情,可惜我找不到機會,也舍不得為他傷了自己,更別提丟了命。

時間是花了不久,可合歡宗最不缺的就是時間。他從最初的冷漠不耐慢慢對我多了些人情味,會帶我滿大陸地游歷,會清晨帶我練劍,即使他會因為我慢了步子而嘲笑我,會在練劍時過於認真而傷了我。"這世上誰也靠不住,只有自己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"我撐著疲憊酸軟的身子看向他,他的眉眼融在晨曦裏,肆意張揚,充滿生機。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和他,以及那不斷加劇的心跳聲,我慢慢捂住心口,他立馬緊張地問我:"怎麽了?剛剛給你打出內傷了嗎?"我笑著搖頭:"沒什麽。"

沒什麽,只是忽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笨蛋劍修。

我告別了他,開始與不同的男人交際,我要與他比肩,才有資格告訴他我的心意,而元陽,是我提高實力最需要的東西,於是一個又一個,我來者不拒,很快便成了合歡宗的長老。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,直到某一天,他向我寄來一張寫滿我看不懂的字句的紙,我想,我可以和他見一面了。

於是我去往了萬劍山,他就在我們常常飲酒的地方,"來了。"他笑著,好像一如既往,我卻敏銳地查覺到了他情緒的不佳。我不動聲色,笑盈盈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,"好久不見,喝幾杯?"他點頭,酒過三旬,他的聲音裏帶了醉意:"阿雪。""嗯?""我好像……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不會喜歡我的人。"他的聲音裏帶了哭腔,我想我一定是聽錯了,或許我只是做了個夢,夢到我跑到萬劍宗看我喜歡的人為別的女人哭。

"她是誰?"我想我此時的表情一定十分難看,他沈默了,垂著眼許久沒有動靜,像是睡著了。我機械地喝著酒,一杯又一杯,"昭夢……"只聽他極小聲地輕喚。

昭夢……許昭夢,修仙世家長老的妻子,我的腦子迅速給出了信息。呵……我起身,死死地盯著他熟睡的側臉,心臟像被人硬生生挖了一個洞,風呼嘯著穿過,痛苦又悲涼。

我是那樣努力地想要靠近他,可偏偏還是太遲了。

後來我四處游歷,總能聽到他的消息,昨日他與那位長老約戰了,今日表述心意又被拒了,聽到他因為看到那對夫妻琴瑟和鳴而修為倒退時,我正在與淩霄宗的宗主在小鎮游玩,一瞬間,我感到有什麽東西碎了。在那人擔憂的目光中,我向萬劍山的方向趕去。

"邵緋衣!"心中像是燃了一團火,我拿出本命劍毫無章法地向他砍去,他只是躲,"你不是傲嗎?!不是說只要強大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嗎!!現在你為了一個女人!一個有夫之婦!你……"在看到他眼中的死寂時,我無力地垂下了手,"你就不能換一個人喜歡嗎?"哪怕不是我。"阿雪,哪有這麽容易。"記憶裏那樣驕傲的劍尊,像是失去了一身傲骨,變得頹廢又萎靡。那幅為情所困的模樣令人作嘔,分明是我最討厭的模樣,可我偏偏只感到了心臟一陣一陣地發痛。

像大火燎過,來時風風火火,熄滅後就只餘下一片荒蕪。"阿雪,原來不是所有東西都能靠實力得到的。"他語氣平淡,我卻聽出了他無盡的掙紮與痛苦。他不該是這樣的,我不再考慮他會不會厭惡,不再保持最佳的距離。我想吻他,於是我將唇貼了上去。

他的唇是溫軟的,我就這樣貼著,他沒有任何的動作。我撤去,不想笑,也不想說什麽插科打諢的話,我累了,真的好累。"為什麽哭?"他的聲音很輕,像是真的感到了疑惑。"沒什麽。"我扯出一個笑。

沒什麽,只是發現我也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愛上我的人。

之後很長一段時間,我都刻意地不去聽他的消息,可我沒想到,"萬劍山的劍尊生了心魔,將修仙世家長老的道侶擄去了魔域!""天吶!太可怕了!""是啊!聽說各宗門都派了好多人去圍剿他呢!"真是癡情啊,我笑著搖頭,卻運起法訣趕去了魔域。

……就當我犯賤吧。

"阿雪!"他笑得自然,我惶惚以為那日的吻只是我一廂情願的錯覺。"我明白了,不是得不到,只是我的實力還不夠,現在我就得到她了。"他以前有一雙透亮的藍色眼睛,現在卻被染成了黯淡的紅,臉上布著魔紋——他變了,可他依然傲然矜貴,眼中躍動著少年般的雀躍。

我應該斥責他瘋了,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入魔;我應該用我的劍刺穿他,嘲諷他一句:"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?"可我只是貪婪地看著他,真的好久沒有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了。

"……各門派派了人圍剿你,你當心點。"我無力道,我怎麽可能傷他,我怎麽舍得傷他。"嗯。"他笑意未改:"昭夢說過幾日就嫁給我。"他沒說下去,眼睛亮晶晶的。"那,祝你幸福?"我說得艱難,忍了又忍,眼淚才不至於奪眶而出。

或許,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,我這樣想著,遠遠地看著他擁住了那個嬌小的身影。可下一秒,他卻倒在了地上。事發突然,我還沒反應過來,卻見烏泱泱的人群向這邊禦劍飛來。

我立馬飛去扶起他,皺著眉審視面前的女人。邵緋衣這個笨蛋看不出我的滿腔愛意,怎麽也看不出這個女人眼中的厭惡與憎恨呢?"合歡宗的?"她挑眉:"同謀?"不等我應聲,她便冷冷地吐出兩個字:"當誅。"本來空曠的場地頓時多了許多人,我躲過一道劍氣,想要帶他逃,卻發現他被下了咒不能離開這片天地。

跑不掉了。"阿雪。"他在叫我:"為什麽她要騙我?"我崩潰道:"因為你蠢!因為你瞎!因為你不合時宜的癡情!因為你愚不可昧的執著!為什麽一定要喜歡她!為什麽你愛的人不能是我?!"他不再說話,刀光劍影中,我身上多了幾道傷痕。他說:"阿雪,你走吧。"他將我掙開,直直地向下墜去,他沒有喚出本命劍,也沒有動用靈力,好像就想這樣摔死,一了百了。

"緋衣,其實在許多年前你救過我一命。"我乘劍接住他,將他安置在地上。"今天我還你一命。"我聽得到自己聲音的顫抖,可我盡量地讓自己語氣溫柔:"你要活下來。"

我拿出一串藍色珠子串成的手鏈套在他手上,這是我偶然在密境內獲得的,加上自己日夜用內力煉化,足以抵擋合體期修士全力一擊,果然很襯他,只可惜,本來是想在他生辰時送給他的。"阿雪,你要做什麽?不要犯傻!"我運起全身靈力,"不好!她要自爆!"在他目眥欲裂的目光中,合體期自爆的威壓說是使天崩地裂也不為過,硝煙散去,只餘一人頹坐於地,世界只剩忽明忽暗的微光,以及她清脆的聲音:

"邵緋衣,你要記得我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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